第4章 教女[第1页/共3页]
话音未落,三娘子一撩眼皮,从鼻子里哼出一声,抢白道:“我们母女说话,你一个奴婢插甚么嘴,这又是哪门子端方?”
继而命阿杏将水色的罗縠铺展开,抚了抚赞叹道:“这色彩清冷,夏季里做帐幔甚好,可惜只得了一匹,”又如有所思地拈起一段比了比,“拿来糊窗子吧。”
“有夫人这话,老奴大胆僭越一句,”邱嬷嬷放下门帘和厚厚的青布帷幔道,“三娘子生性刚烈,加上年纪尚小,待大一点就能明白夫人的苦心了,这教养孩子就如修剪树木,只要狠下心把横生的枝桠削去了,他日方能成材。”
“住嘴!如何跟邱嬷嬷说话的!”曾氏横眉立目地呵叱道。
邱嬷嬷敛容道:“夫人如何待二娘子,阖家高低都看在眼里,断没有一小我能挑出一句不是来,即便二娘子将来大了,心野了,受了甚么小人挑拨,曲解您的一片至心,那也是她不知礼数不懂孝道,夫人问心无愧便是,思前想后倒给了旁人说头。”
“夫人折杀老奴了,”邱嬷嬷站起来,整了整衣裳,“是老奴失色了。”
但是想起女儿绝望又愤激的眼神,曾氏只觉阵阵揪心,忍不住趁着邱嬷嬷不在跟前的当儿叫来三娘子房里的秋兰,叮咛道:“三娘半夜里怕是要饿,你去厨房传些糕饼备着。”
“嬷嬷说的事理我何尝不知,”曾氏苦笑着往香炉里添了些檀香,“只是事事以别人的后代为先,甚么绫罗绸缎金玉珠宝都巴巴地紧着人家,教亲生的后代受委曲,我这做阿娘的,内心实在不好受。”
钟荟摩挲着一只银鎏金香鸭如有所思,仅那一面看不出甚么来,但她凭直觉感到,曾氏胸中不见得有甚么丘壑,也并非那超然物外,视款项为粪土的人,这就有些费考虑了。
主仆两人一边你来我往地客气,一边往西边静室里去,这静室原是间耳房,因僻静作了行斋礼佛的地点。
季嬷嬷眼一瞪,就要跳起来发难,躺在床上的钟荟却笑道:“那里来的那么多诨话,搅得我脑仁疼。”
“我说错了么?”三娘子眼眶微微发红,也不知是忿怒多点还是委曲多点,嘴上不依不饶,“我阿娘给你脸,叫你声嬷嬷,这就对劲失色了,也不撒泡尿照照本身甚么货品,轻贱的奴婢!”
“好!好!”曾氏气得浑身发颤,扬手作势要打,“我让你读圣贤书,你却满口鄙言秽语,好好的一个官家小娘子去学那村夫野妇的轻贱声口!既如此我本日就亲手打死你,也好过他日将我颜面丢尽!”
“一些料子和玩器罢了,天然是你们兄弟姊妹几个都有的,”曾氏摸摸她的头顶道。
公然是病胡涂了!
邱嬷嬷心说为人父母的看本身儿郎哪个不是聪明绝顶?这些年她冷眼看着,三娘子也就是平常早慧,何况小时了了大一定佳,将来可否有出息一看家世,二看机遇,三看脾气,才貌倒是其次了。不过这话说出来想必也只是徒惹夫人不快,便愿意肠拥戴奖饰了几句。
阿杏:“……”
钟荟抿嘴一笑:“啊,看我胡涂的,糊窗子莫如用纱,罗縠稍嫌密了些,怕不敷通风,还是留着裁几件小衣吧。”
“孩童没长性,此一时彼一时也是有的,依老奴看来,二娘子还是阿谁恭敬和婉的模样。”邱嬷嬷安抚道。
“想是嬷嬷方才没看逼真,”曾氏回想方才的景象,眉头越皱越深,“我总感觉她那脸上的神采有些非常,虽还是普通恭敬,但……”
钟荟觉得,姜家虽没有旁的好处,起码不缺钱,现下对着小山似的绫罗绸缎和金玉器玩,她发明本身严峻低估了姜家不缺钱的程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