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难平 第10章（2）[第1页/共2页]

白木偏过甚，将目光从李易眼角的那一颗泪痣移开，望着南柯不再素净如往昔的惨白干裂的唇：“你只看到我杀了他，但是一百年了，小南，你可曾问过，我为甚么要杀他？”

他用尽最后一点力量将她抱在怀里，靠在她的肩上。

他倒是笑着的，一双如墨的眼睛，通俗腐败，似安静的大海。

气味微小：“小白，不必了。”

落在地上的那团水青色的帷帐轻柔地，拦在白木面前，紫金炉子里的光忽明忽暗，她扶住桌角，嗓音不自发的有些颤抖：“不是的，你骗我。”

南柯贴着身后镂空的红木，眼中有一丝讽刺：“你方才不是早就成竹在胸，想明白了吗？”

她慌乱无措，摇着头：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，对不起。”

沈楚低着头，面无赤色，吃力的抬起右手，覆在她捏着珠子的手上。

她施了术，将滚落散开的四颗沉香珠子收动手中，又一把拽下颈上的别的两颗，将这六颗珠子紧紧的握在手中，低声念诀，嗓音嘶哑，断断续续，眼中泪水不断的落下来，滑过她微张的嘴角，是苦的，比毒药还要苦。

沈楚，死了。

她伸手抱住他的后背，湿滑粘腻的血沾了满手，脸颊贴着他胸前的血衣，却再没有一丝声音。

但是手中触着的潮湿却消逝了，她展开眼，沈楚的身材竟然幻成了白光，垂垂消逝着，她抓不住，握不牢。

再也不成能了，再也不会有人日日盘桓在沉香白的门口只为看她一眼，再也不会有人驱车一整天只为送她一个朱古力蛋糕，再也不会有人跨了半个城跑到妖窟里只为帮她。

“你甚么都不问便在内心判了我极刑，再不与我来往，乃至厥后我被冯业平亲手封印都有你的一份功绩，我从不感觉本身欠了李易的，可如果当初欠你的，冯业平也已经替你讨了归去，我又做甚么要生生世世来还？”

她晓得这小我是谁，可内心是不肯意信赖的，他是人啊，她竟不能护他全面。她抓住他的手臂，抬开端来，睫毛颤个不断，手指也模糊颤栗。

她猜到了，洞中的壁画是为他，门口的树是为他，便连客居七里洲的这个洞窟，同大云山上的一模一样，也是为了他。南柯，向来不是一个无情的人。

她嘴唇颤抖：“阿楚，阿楚。”

她还没有看过沈第宅西园子里满池的碧荷，没有和他一起站在白玉雕栏上喂着湖里的金鱼，没有带他再去一次云岭晴岚也为他拍一张小影。

南柯朝帐中炉鼎望了一眼，淡淡道：“非论甚么启事，毕竟是你亲手告终的他，又有甚么首要。”话毕，她往床边走去，脑中却倏的想起好久好久之前，她蹙眉斥了一个义气的少年，她怪他不问启事便捉了那只鬼降，可现下里，她竟也是这般在理的折磨着白木。

白木难掩心中的慌乱，走到她身前：“那么，业平呢？你爱他，那你奉告我，业平呢？”

“不，不，不会的。”

他擦着她脸上的泪：“血都要流干了，我说陪着你的话，是做不到了。”

“你不会死的，我这妖魄很有效的，很有效的。”她握住他的手。

紫金炉鼎收回一道狠恶的强光，轰然炸裂，一时地动山摇，砂石滚落，她还来不及施术挡开，护住身后的一干人等，便见一道人影冲了过来，将她搂在怀里。

他的唇贴着她的耳畔，最后几丝气味吐在她的耳廓上，他说：“你毕竟，不爱我。”

她当年谩骂他，她半分也不悔怨。

百年前杀他之日便是她化妖之时，那是她平生杀的独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，分歧于山野的魑魅魍魉，而是一个活生生的，有着肉身灵魂的人。她不想杀他的，但是那一刻，胸中难以自抑的肝火，将她全部吞食，她是丢失的，却也是复苏的。她清楚的晓得本身在做着甚么，也清楚的晓得本身在想着甚么，就算她当时只气那一件事，但是厥后，一百年的时候，一百年的咒术封印，都是拜他所赐，他合该生生世世不得超生，合该走不上何如桥，饮不下孟婆汤，忘不了此生，入不了来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