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[第3页/共4页]
白鹿原又规复了素有的糊口次序。牛拉着箍着一圈生铁的大木轮子牛车嘎吱嘎吱碾过辙印深陷的土路,迈着不慌不急的步子,在地步和村落之间悠然往还,夏季和春季载着沉重的粪肥从场院送到田里,夏天和春季又把收下的麦捆或谷穗从地步里运回场院。白嘉轩也很快把精力转移到家事和族事的整饬中来。
在闹“交农”事件的前后一年多时候里,《乡约》的条则败坏了,村里竟呈现了赌窝,窝主就是庄场的白兴儿。抽吸鸦片的人也多了,此中两个烟鬼已经吸得倾家荡产,女人引着孩子到处去乞讨。他敲响了大锣,统统男人都集合到祠堂里来,向来也没有资格进入祠堂的白兴儿和那一伙子赌徒也被专意叫来。那两个烟鬼丧魂落魄的丑态已没法粉饰,张着口流着涎水,溜肩歪胯站在人背后。白嘉轩扑灭了蜡烛,插上了紫香,让徐先生念了一些《乡约》的条则和戒律。白嘉轩说:“打赌掷骰子的人弊端害在手上,抽大烟的人弊端害在嘴上;手上有弊端的我们来给他治手,嘴上有弊端的我们就给他治嘴。”白嘉轩先叫了白兴儿的名字。白兴儿“扑通”一声跪到祠堂供桌前:“我不赌了,我再不赌了!我再打赌掷骰子就斫掉我的手腕子!”白嘉轩说:“起来起来!跟我来――”白嘉轩把白兴儿叫到祠堂院子的槐树下,“背过身子举起手!”白兴儿背靠着槐树举起双手,人们清清楚楚瞥见了白兴儿那手指间的鸭蹼一样的皮,白兴儿平时老是把手藏在衣衿下边羞于露丑。白嘉轩又连着点出七小我的名字,有白姓的也有鹿姓的,丰年青的也有中老年的,一概背靠槐树举起了双手。白嘉轩着人用一条麻绳把那八双手捆绑在槐树上,然后又着人用干枣刺刷子抽打,八小我的粗的细的嗓门就一齐哭叫起来。白嘉轩问:“说!大家都说出自个赢了多少输了多少。”白兴儿和那七小我都抽泣着声照实报了数。白嘉轩冷静算计一番,赢的和输的数量大抵符合,能够证明他们尚未扯谎,就说:“输了钱的留下,赢了钱的归去取钱。”白兴儿和另两个赢主儿被解动手,然后跑回家取了钱又跑来,按族长的眼色把银元取出来放到桌子上。白嘉轩说:“谁输了多少就取多少。”那五个输家被解下来,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失财复得的事,颤巍巍地从桌子上码数了银元,顾不得被刺刷打得血淋淋的手疼,便趴在地上叩首:“嘉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