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[第2页/共3页]

可惜，他最早碰到的人不是她。

淑妃五年后再见魏溪时，没想到对方竟然在攀枝折梅。

魏溪躺在早就冷透了的石床上暗自回想的时候，天也就逐步亮了起来，映照在她的眼皮上，那肌肤几近比蝉翼都要薄透些。

淑妃抖着嘴唇，早已委顿在地，各处的金线镀得她一张俏脸如贴着金箔的木雕像。

魏溪点头：“对啊，这宫里的美人都如娇花普通，开过了百日，再不甘心也会败成泥。”她侧脸，半对着昔日的仇敌，“我已如残花，淑妃的娇颜又能开到甚么时候呢？太皇太后的余威又能庇佑淑妃到何时？”

“赐白绫三尺，鸠酒一杯！”

魏溪的笑意更深：“我记得昨夜的钟声敲了八十一下吧！淑妃娘娘可还记得皇上的叔叔、太皇太后的远亲大儿子――泰王，曾经在皇上即位的那一年说过的一句话，他说‘国以内忧内乱，百姓困顿，哪怕是年，又有甚么可道贺的？’以是，从那一年后，安国寺的钟声都只敲七七四十九下。”她微微倾过身子，眼眸中是一片冷酷，“淑妃，你还不明白吗？”

幸亏，她也腻了他的虚情冒充，他也烦了她的言不由衷。两看相厌，还不如各奔东西。

魏溪眯了眯眸子，素手一沉，半支梅花装点在了皓腕之间，更加红的越红，白的越白。

“你！”

素素奉侍着魏溪洗漱完，吃了白粥，端着碗又出了破败的宫门。她还要去御厨房帮手，做一些连最劣等的宫人也不肯意做的活计，比如劈柴。这大寒天的，在北风下劈柴也不晓得是人在劈柴，还是风在劈人骨，可素素不得不去做，不然他们下一顿能够连新奇白粥都不得。

“庶人魏氏去了。”

天子三岁即位，十五岁选妃，力排众议选了胡氏为后。那是他即位以来独一一次与太皇太后、太后、权臣以及泰王众位皇叔们等人对持的开端，也是朝廷动乱的开端。

淑妃轻笑一声，淡淡的讽刺道：“姐姐好兴趣。”她徐行走来，织金各处的齐腰襦裙在薄透的白雪上闪着光，被日头一晃，刺得人眼睛疼。

“再美的花也有败的时候呢！”

也是，她的父亲护国大将军对抗西蒙入侵，贪功冒进中了埋伏，令五万将士死不瞑目。她的三个兄弟一日以内里流箭的，顿时被腰砍的，被俘虏砍了脑袋挂城墙的，死得比鸿毛还轻。诛九族，一日以内她就成了冷宫的弃子，天子没在当日杀她祭奠枉死的英魂算是恩情了。

她那小我就是如此。

魏溪到此时都忍不住感喟一声：“痴人！”

身为同在冷宫熬光阴的宫人，她的日子比魏溪这个废妃还要不如。长年的饥饿和劳作早就让她骨瘦如柴，哪怕现在使出满身的力量也只比猫儿的力量大了那么一丝丝，连一样弱不由风病体难支的魏溪都感受不出多少力道。

魏溪微抬起下颌，就像还是重峦宫里艳压群芳的贵妃娘娘，冷酷又倨傲的轻视着嘲笑皇宫里统统的女人：“除了皇后，宫里的四妃，我父是护国大将军，你为太皇太后孙侄女，贤妃有太后撑腰，德妃乃昔日托孤大臣邱大人之女。我们四人，德妃最为高傲，她的父亲被皇高低旨五马分尸时，她就一头撞死在了御书房的龙柱上；我父兵败身损，我的兄弟一个个都想要戴罪建功，最后马裹尸还，一日天，一夜地，重峦宫与冷宫差的也不过一块门槛的木板。贤妃是太后母家人，常日里谨言慎行，又无子，看在太后的面子上，皇上总归会给她一个善终。而你……”